白桑睜大眼睛看向奈若，抓緊他的衣袖皺眉問：“你這是做什麽？”

奈若只拂袖：“娶一個九歲的小姑娘？他和你那父皇都不是東西。”

這好似，還是白桑第一次聽見奈若罵人。

白桑被他說得一楞，她當時不懂事，已經因為覺得父親拋棄了自己而難過，現在長大了，自是更加感嘆帝王家人情的涼薄。但她終究也對奈若說到：“他也沒有如何。何況你根本都不了解他呢。死者已矣，你這樣對他太不尊重。”

“死者已矣，死後的一切，又有什麽相幹？陵墓是修好了還是毀了，並沒有什麽關系。”奈若道，眉宇間還是透著一些不屑。

“你……這是寄托親友哀思的地方，他作為一個部落的族長，也是供子孫孝敬祖先的去處。”奈若這人行事偏激至此，白桑真是不知道自己如何勸他。他連番做出這些事，她本就生氣，此刻怒火上來，也便道，“而且，你怎麽能這樣？你想想看，要是你死了，陵墓都沒有，沒有一個人來祭拜你，你就高興了？你非要人人恨你？”

聽罷這話，奈若卻忽然平靜了。他看著她，唇角的笑意味不明，卻又多了些薄涼意味。“我若死了。你不必祭拜我。”

“你……”白桑跺腳，一屁股坐下來，聽他這話，滿腹火氣卻都發不出來，只有悶在心裏，叫她好生難受。她呼口氣給自己念著清心咒，卻已見他走出幾步、靠樹坐下。然後他就褪去了所有表情，玄衣曳地，他就那般坐著，也不說話。

有風吹過的時候，便有樹葉打著旋滑落，落他的黑發上，再慢慢從他的玄色衣裝上滑過，直到落地。他巋然不動，看似平淡，實則啊，分明是不把萬事萬物放在眼裏。

他的那副神情啊，好像是世上所有人都欠了他的。那樣一個風姿卓絕的人、帶著那樣一副表情，叫人看了，又哪裏生得出半點氣。

終是白桑嘆口氣，走到他身邊坐下，拉了拉他的衣袖。“奈若，剛才我話是重了。我向你道歉。”

白桑知道，奈若心裏總是魔障的。她也大抵知道，多年前她嫁給他那晚是他的死期，他早就預計到了，因此覺得上天不公，因此想要與天鬥。白桑雖覺得奈若之所以如此偏激憤懣、還有其他她不知道的原因，但也明白他對死這件事，是極為敏感的。他不想死，他要爭。上天要他死，他偏要活。他現在，還也只是半個人呢，他來這裏，也是在尋覆活之法呢……

“我絕不是在詛咒你，那是氣話。”白桑嘆口氣，“可是你那件事也的確做得不對啊。”

有時啊，看著白桑這副老氣橫秋的樣子，奈若就覺得可氣又好笑——她明明是個孩子吧。瞧她這語氣，好像是在教訓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樣。

奈若看她一眼，搖了搖頭。話說回來，他的隱忍呢，好像到她面前，也就化為烏有了。

白桑擡眸。“你搖頭什麽意思？”

過了片刻，奈若卻牽著她上馬了。“去部落找個地方歇一晚上。”

白桑到底點點頭，與他往部落方向走。

路上，她卻也折了很多紙鳥，讓它們往上穹飛去。

“啊，總算還有別的法子知道那裏的消息。”她朝奈若挑挑眉毛。奈若也便由她去了。

兩人一路走到部落裏唯一的一個大客棧，把馬交給小二，兩人便住下了。

大廳裏，小二用不太純熟的中原話問他們要吃點什麽。

奈若讓白桑點了菜，叫來了壺熱茶，倒給白桑喝。

兩人這一坐呢，就聽見周圍人討論了。

——“你說……這是不是不好的兆頭啊？”

“什麽兆頭，事情真假還不知呢。”

“絕對是真的！我家兒子就在那兒當守衛呢。他們都嚇跑了，說那前族長的陵墓一定鬧鬼了！”

“可不是嗎？好多人都看見了，黑色的骷髏頭，滿天都是啊！”

“據說，那墓碑是被一道閃電劈開的！”

白桑學過一點這裏的語言，但也聽不太懂，但她看見奈若的神情，好似完全懂他們的話似的。“怎麽回事？”

奈若兀自喝茶，倒未說話。

這時候小二過來給他們上菜。白桑趕緊問：“小二哥，我瞧他們神色恐慌，這裏發生了什麽不成？”

小二便忙壓低了聲音說：“前族長的陵墓鬧鬼了，說電閃雷鳴，天黑黑的，到處都是骷髏。你們兩個是來做生意的中原人嗎？我看啊，晚上關好門窗，別出去了！”

這話吧，大抵是大家傳來傳去添油加醋、以致於變成如今這樣。所謂三人成虎，謠言就是這麽可怕。但所謂空穴來風。這事情的罪魁禍首，可不就端端坐在這裏喝茶麽？

這茶裏，加了奶、姜還有鹽，喝起來有些奇怪，奈若卻好像沒什麽不適應。

“看看你幹的好事。”白桑搖搖頭，算是揶揄他一句，轉眼間，便見一襲紅衣飄進來。

衣袂翩飛，體態輕盈，脖頸如鶴，身舞如蝶。

這個人無論走到哪裏，都渴望吸引著人們的目光。

這人，可不就是淡月麽。

他輕笑一聲，便坐到了白桑旁邊。“小桑桑。”然後，他才看向了奈若，小聲叫了句：“魔尊。”

他眉飛色舞的，白桑只覺他眼裏都泛著金光。

“這人是怎麽了？”白桑看向奈若。

奈若看淡月一眼，唇角也難得泛起笑意。“現在最著急的不是我，怕是他了。”

饒是白桑也忍不住問了。“妖姐姐，你一直以來想要做的……到底是什麽？”

淡月咬咬唇，而後又笑。“現在先不告訴你，告訴你就不靈了。總之，都靠魔尊了！魔尊大人，我什麽都聽你的！”

看來這人著實是興奮得不行了。

白桑不禁笑，心裏也在感慨淡月的赤子之心。他玩世不恭，看似什麽都要插一腳，但卻什麽都沒放在心上，數百年來的奔波，好像也只為了他心裏的那一件事。——他也是為了某個人如此嗎？若那人辜負淡月的情誼，那怕是天理也難容的了。

三人正玩樂，門口，卻有一眾人走進來，穿著當地人的服飾，但氣勢不凡，一看便來頭不小。而他們一踏進客棧，也自然而然地往白桑他們一行望了過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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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章好多錯句，已改。最近各種眼拙啊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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